数字化永生

高中同学茄子君在上海用一道惊世骇俗的弧线结束了自己生命,几个月后,她的QQ还时常在线:依然是原来的昵称,依然是原来的头像,依然是原来的签名……你知道的,在这种情况下谁都难免产生想法。我小心翼翼打出一行字符,那边很快有了回应:原来是茄子生前的男朋友。时至今日,我还是不忍删去她的QQ号码;我总是设想着,当一串串电子冲破与非门的藩篱,挟着地球某个角落的讯息呼啸而来时,这有如天堂回信般美好。

假使有这么一天,我计划一个悠长旅行。我给计算机制定了详尽的计划任务、给通信工具制定了详细的应答策略、给公司项目制定了周密的统筹安排,如此等等。——然后,我在旅途中遇难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们完全有理由去相信:公司发薪水时,我的网上银行替我积累财富——自动转存、投资股票、买卖期权;报税时,我的计算机向网上税务所自动送出指令;朋友向我问好时,电子秘书自动送去早已设置妥当的回复;同事们跟我协调进度时,可爱而又聪明的计算机代我完成工作;甚至我个人博客上的聚合内容模块还在不舍昼夜地进行更新……或许噩耗过了很久才辗转到熟悉我的人的耳中,于是他们将发出和我一样的感叹:原来在互联网上,不但可以没人知道你是一条狗,更可以没人知道你是一条死狗啊!可能这也是三国时“死诸葛气死活司马”的生动再现,但我仍用虔诚的目光注视这种可能:我的计算机与分布在浩瀚互联网络里的服务器中的某些进程是自己个人意志的一部分;并且只要科技足够发达,自我意志就体现得足够精确——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电脑中的电子与大脑中的电子具有了非比寻常的同质性。

科幻小说常描述个人意识作为数字化的虚拟存在,现在我似乎已看到了幻想向现实跃迁的一种可能。

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我用Google搜索自己常用的论坛用户名,结果出来一长串关于我的信息:不同的链接指向我不同的爱好,不同的内容都表征着我生命中曾经走过的痕迹……每当自己或熟悉我自己的人看到这些,眼前都会浮现出一个栩栩如生的人——这个人的各项属性曾被一点点封存进了互联网的各个角落,现在又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组装成一个棱角分明的人!撇去涉及隐私权利的方方面面不论,让我们继续设想下去:一个人因为各种需要而注册了Google的服务、Live的服务、Yahoo的服务、MySpace的服务……这些账户信息都分布存储在互联网中的某些服务器中;假如有一种搜索引擎能索引、分析散布网络中的纷繁的账户信息,那么特定账户的排列组合就完备地描述了一个用户各方面的特性,于是它们不约而同指向了现实中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仿佛我们的现实被程序员抽象成一个个对象,而这些虚拟模型又遵从用户的自我意志例化为一个个现实。

科技发展的缓慢让中世纪农民的生活与他们祖辈别无二致;生产力的解放把昨天的方式迅速推入历史长河;在今天,我们已然时刻见证历史的发生;明天,科技的发展必将让我们愈加迫近未来、走进未来、回到未来。

感谢长者放手推动互联网在中国的发展,让尼葛洛庞蒂所言的“数字化生存”触手可及;或许,我们不妨翘首“数字化永生”时代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