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耗今早掉厕所里去了,而学院里所有人都不知情,包括那些为了孩子们发光发热的人。
正如爱钻牛角尖的人常问的那样:“霸王别姬时难道还带了随军记者不成?”类似问题可能是这样的:“大家伙都不知道,怎么偏就你知道?难不成你就是传说中在厕所里玩“网友自拍”的名导?”——唉,书读多了就是爱瞎折腾,单是琢磨唐耗怎么会掉进去就够费神了,现在又多余操这份儿心,也不怕早生华发。总之,本作者正以全能上帝的视角,向你详细分说唐耗在那旮旯的糗事。
说来你可能不信,唐耗今早的马失前蹄最先跟人民币升值有关。自打人民币吃下了蓝色小药丸,唐耗思忖家里折算出的美金多了不少,不出去留学做美国的栋梁是不划算了。为了尽早做好赴美准备,唐耗先把作息时间调整得跟美国人一样——就是说,美国人醒着时他也醒着,美国人睡觉时他也睡觉。(一段时间后,他还发现其实大学里有同样想法、做法的人是不少的。)今早事发之前,唐耗又在电脑前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当然,他是在做所谓“查资料”等貌似有意义的事。东方露出鱼肚白时,西方人的夜生活开始了。唐耗揉揉酸痛的双眼,托着昏沉的脑袋,开始看一档综艺节目,屏幕上两位大师正向现场观众施展催眠之术。一会儿功夫,唐耗还真是困得不行了!估摸着美国人该上床了,他也在半梦半醒间起身就床。——但是,唐耗有睡前如厕的习惯。
关于厕所,这里还有得一说。唐耗平日也算个纨绔子弟,星级宾馆没少进出过。可别看那客房装修得人模狗样的,单单那马桶就轻易革掉了唐耗的命。唐耗心说:中国人都习惯蹲着方便,可这马桶偏叫人坐着;两瓣屁股这么一挤,鬼知道那玩意儿还钻不钻得出来。于是每每内急,唐耗都采用体操动作:两脚搁在马桶圈上,高位下蹲。姿势差强人意了,新的问题又浮出水面:由于人为增加了那玩意儿的重力势能,而马桶内又留有残水……接下来就很狼藉了。头几回,唐耗还在那玩意儿入水时把屁股向上一撅,企图闪避处于激发态水花的跃迁,但正如波函数所指出的那样——一切都是概率问题——就算光着屁股裸奔到火星,那玩意儿的概率云还是有可能落得你一身臊臭。唐耗遂释然:这点屎都吃不了,还进什么星级宾馆!人啊,就是爱折腾。好比酒桌上胃出血赚吆喝的人们,其实根本不在乎喝的是不是尿,吃的是不是屎。
可能你也听说过,看一个地方的文明程度不妨看看它的厕所。事实正是如此。学院为迎接教学评估,把公共厕所都按英美习惯改成马桶式的,从侧面反映学术往来频繁,与国际高度接轨。好在寝室里的厕所还没被全盘西化——除开门上那点说明:Chinese Style,以示欧风美雨润物无声。唐耗心说,吃得屎中屎,方为美国人。去留学,不习惯马桶坐便可不成。由是坚持去英美公厕出恭。好不容易纠正了“高位下蹲”的恶习,坐便姿势也在逐渐适应之中。唐耗大喜过望,自是愈加苦练,那真是——请原谅我的措辞——上个厕所比生崽时间还长,直恨不得放个屁也脱了裤子坐放马桶,只差点没发明男性小便史上的新姿势。一段时间后,他又怀疑其实大学里有同样想法、做法的人是不少的,因为自己面壁坐便时经常看见马桶隔间的门背后有许多排列成规则几何形状的烟头烫出的焦痕,还镌刻着一些不代表中国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的文字。——无聊的时间总是漫长的。诚然,这些可作为妖魔化当代大学生的佐证,但科学的做法是,像疾控中心那样把便秘发病率提高若干百分点。
好了,言归正传。刚才说到唐耗准备睡前方便,按以往的计划应当是抓住机遇坐他一便的,但跋山涉水去英美公厕委实不如近在咫尺的中国式蹲坑方便。尤其注意到唐耗正处半梦半醒的事实,人的懒惰本性便不堪入目地暴露出来了。可见人一现形就本性向恶,难怪夜晚入睡迷迷糊糊时犯罪率会上升。事实上,今早唐耗正是神志不清地走向中国蹲坑,从而直接导致了他在如厕安全问题上的晚节不保。这也给所有钻营捷径的人提了个醒。
接下来的事情其实牛顿早在几百年前就用数学语言做出精确的预言了。寰球同此凉热的唐耗因习惯了马桶坐便,看到久违的蹲坑,处于低功耗状态的大脑却没能发出实时的指令。但见唐耗一个马步下去没有拿稳,腿脚吃不上力,眼瞅着这么大一快毕业的人“扑通”一声掉进了厕所里。
这里需要指出的是,高中数理成绩还不错的娃儿进了大学难免心存幻觉,认定凡事皆可悟物穷理、洞悉本原,以至学个公式,就要搞清它祖宗十八代的来历,弄得小伙人都不帅了;通过对大学工科技能的训练,我们应牢固建立起如下概念:新世纪更需要的是信息检索能力,真正重要的技能是在需要的时候能快速准确地找出有效信息加以利用。无怪爱因斯坦教导我们:“对真理的追求比对真理的占有更可贵。”
尽管这一席话打消了你探讨人体掉进厕所可行性的念头,但某些更深刻的事实还是可以进一步提供的。唐耗发出的“扑通”声波在复杂的管道内发生多次反射、折射,一部分被外壁吸收了,一部分通过缝隙逃逸了,一部分彼此间干涉相消了……总的效果——你可以理解为跟在月球发声一样。因此,唐耗今早掉厕所里去了,而学院里所有人都不知情。而你,强化概念,记住这个结论就行,没必要抱着“显然”得来的近似计算来回折腾,离真理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