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通与听讲

想聊聊工作中的沟通与上学时的听讲,兼谈情商与智商。

上学听讲的意义

现在才愈发觉得这两者是相通的。上学时培养“听讲”的习惯与“听讲”的能力,除了当时更有效率地学好知识外,其实也为工作后的有效沟通打下了基础。主要是以下几点。

基础教育阶段与本科教育阶段,我不算是会“听讲”的,很多知识都是靠自己自学并刷题才掌握。初中进高中那会,由于经历过一些不大不小的打击,我对初中不注重刷题的学习习惯系统反思,一进高中就开始认真刷题,并在年级组织的考试中取得一些不错的成绩。然而,高中的刷题让我矫枉过正,养成了对系统刷题的迷信,产生“大力出奇迹”的蛮干想法。在基础教育阶段,由于课程内容相对有限,学习效果也不能说最差,虽说浪费了不少时间与精力,但有时也倒加深了一些理解。到本科阶段,从高等数学(数学分析)、物理、高频电路等课程开始,弊端就很明显了:本科阶段的一门课,往往一个月就能跑完基础教育阶段一个学期的知识容量。此时我竟还想着把课后习题刷遍,还买来高数辅导书继续刷(最后辅导书根本来不及刷,题目难度也太高,刷不好),结果是其实课本后面的都没全部刷完,考试起来因为没抓住要点导致成绩也一般。

当时我还中二地疑惑于,为何有些同学数学、电路也没我学得全面扎实,为啥可以那么快上手一些实践项目,甚至还能去重点实验室帮忙。现在想明白就是,知识技能是学不完的,对特定科目,入门阶段学会体系纲要、思维方法、核心要义、基本应用就差不多了,然后一切以实践为导向、以结果为导向,实时搜索研究,边干边学,并时刻做好总结提炼与创新。

因此,上学时“听讲”的意义在于,往低了说就是以绩点为导向,搞清老师关心什么(你看多像工作后搞清领导或客户关心什么),这样才会考什么;往高了说就是大学课程内容繁多且存在冗余,自己一味蛮干贪多求全是没有意义的,而老师讲课总归是提炼总结过,认真听讲并做好笔记有助于快速建立知识索引。在基础教育阶段,父亲就跟我说过,有时自己可能要研究三天三夜的东西,可能老师几句话就讲清楚了。

大学时,有回父亲跟我一起在省城,在车中我说只要勤奋,肯定能学好学优。父亲没有直接反驳,只是问为啥同样是花功夫认真学东西,有些人就学得更好更深入呢?意即强调学习方法的重要性,并直言我可能自视甚高。工作后,在贝尔实验室帮忙的大学同学跟我分享网络金句,“如果没意识到天分的重要性,说明努力得还不够。”现在我明白,勤奋当然是必要条件,但我之所以愿意相信勤奋是充分条件,不过是我初中不够勤奋,而在高中大学代偿性狂热罢了。事实上,一个最重要的学习方法正是“听讲”,并且“听讲”技能包含了几个具体方面,例如如何正确定义目标并专注努力,如何做好前期自学导入、背景调研,如何发现关键问题,如何提问,如何做好笔记等。

工作沟通的重要

工作后,对于一些带有时限要求的工作任务,由于自己想先搞清楚背景情况来龙去脉而推迟沟通,或者胆小害羞而不敢沟通,或者心存膈应而不愿沟通,让我吃过不少亏。首先,自己靠看文件来搞清情况,要花很多时间,且经常还不得要旨(熟悉文件作为基础性工作,要多把功夫下在平时),很多时候经办人几句话就说清楚,且就是完成任务所需的那几个要点(其实单位出的那些个文件也是看不完的,何况说不定哪天又变了。再其实,监管的文件你都看完了么。再再其实,风险计量、机器学习这些还比较持久的东西你又看完了么)。其次,不沟通的话,搞不清领导或同事的意图,做无用功事小,搞错发力方向事大。再次,不沟通,不利于领导及同事掌握工作进展,不利于协调配合,而一旦由于沟通不畅产生抱怨膈应,又会加剧不愿沟通的倾向形成恶性循环。

会听讲还意味着开会时能抓住重点。一季度末领导派我参加监管召开的视频会议,一上午的会议中,我首先被各同业单位的吐槽灌水搞得昏昏沉沉,结果没有抓住最后监管领导的总结发言,导致回来领导问起重点问题答不上来。这说明自己还是没有敏感度,没能抓住重点。放在上学时,就是上课抓不住重点。

由此观之,优秀的人容易一直优秀,毕竟形成习惯并以此驱动;拉胯的人由于底层逻辑存在偏差,因此在人生的不同阶段各有形态各异的拉胯。

兼谈智商与情商

以前一直觉得,包括现在社会上很多观点也认为,情商和智商是对立的。这种观点我现在愈发觉得仅在相当专业化、技术化的领域才成立,并且只在自然科学、工程技术等易于证伪的领域才相对正确。人文学科与经济管理类工作,很难用还原论的观点追溯到有限个赖以构建逻辑体系的公理(尽管世界观层面可以有基本的理性人假设与由此推论而来的人性,方法论层面可以有博弈论与对人性的洞察等,但即算在经济学术界,也存在很多关于经济学公理化体系过于理想化的争议),正如某位对我很关照的领导说:“工作的事情没有对错。”我理解,工作的事情当然有对错之分,但领导是好心教导我,经济管理类的工作,本质上是一种上层建筑,是生产关系层面的工作,其逻辑体系与真伪论证高度取决于人在暴力均衡下的初始定义与后续生产协作下的重复博弈,未必能轻易用数学公理化的形式逻辑推导出颠扑不破的结论,因此要注意工作的方式方法。

在我看来,“情商”的实质是,对利益格局的洞悉、对博弈关系的剥离、对人性偏好的响应。因此,人文学科及工作的聪明是另一种层面的聪明,需要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洞察最深刻的利益格局,剥离出最本质的博弈关系,响应最真实的人性偏好。而在现实中,所具备的有限信息往往不足以支撑当事人以上帝视角对利益格局、博弈关系、人性偏好作出判断,因此时刻需要投石问路、静观其变,在“战争迷雾”笼罩下的现实世界中进行灰度决策。最简单的例子,Reach out,不断走出去尝试发生联系,根据对方的回应,获得更多的信息,然后进行新一轮的贝叶斯估计与决策,此间当事人必须要时刻保持清醒、具备足够的智慧,方能在很短的时间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对方隐含的真实意图、当事各方的真实处境,并及时作出最优化决策。在这种叙事下,你很难说什么算情商的范畴,什么算智商的范畴。为什么很多经济管理领域的领导喜欢“机灵”的下属,正是因为此时足够的情商是需要足够的智商,或曰智慧来做支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