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调”

简言之，主音是哪个音，“调”就是哪个“调”。

那什么是“主音”呢？可以简单理解为，主音就是一首乐曲中最常出现，且最后必定要结束于斯达到一曲终了的那个音。

那么这个调或者说这个主音一般如何选定呢？一般要结合物理发声器件最佳音域范围与最适音色特征来确定。

什么是“调式”

对于调式，我有个不错的理解方式：

• 声音频率的物理规律与生理响应特性决定了，相邻一个八度的两个音是最协和的音程，因此它们是一个音。
• 推论得出，一个八度以内，其实就穷尽了所有的音（因为这个八度以外的任何音都可按八度关系对应到这个八度里面来）。具体而言，结合频率规律与生理响应特征，通常认为世间只有12个音，也即钢琴上任意两个八度音之间的12个键（包括黑键白键）。
• 调式的本质，就是在这12个音中，首先选定一个“主音”，使乐曲最后一般终止于“主音”；然后包括主音在内，选定一首乐曲中最常使用的几个音（通常是七个或五个），然后在旋律中就限定只用这几个音，仅在推动乐句发展或和声编排时间或使用其他的音，并且将限定使用的几个音从低到高排列，乐曲最后一般终止于最低的音（即为“主音”）获得一曲终了的感觉。前述这几个从低到高排列的音即构成“调式音阶”，由于已知任何调式一般都终止于最低的“主音”，因此调式音阶的本质，其实是主音往后由低到高调式音阶构成音的全音半音间隔关系。
• 为什么用12b345b6b7记忆自然小调比用6712345好？我理解，6712345之所以让人习惯，在于它是用钢琴白键的位置或没有升降音符的方式去记忆，一言以蔽之就是“用尽可能多没有升降号的自然音符去记忆调式音阶”，符合一般认知规律（比如，从6出发的一个八度内的白键，恰好构成自然小调调式音阶）。但当学习深入，会了解到世间的调式，包括自然大调和自然小调在内，其实有C(12,7)或C(12,5)种，再用这种“特殊八度内自然音阶恰好构成调式音阶”的方式去记忆，会有三大弊端：一是对于很多调式，就算精心挑选“特殊八度”去记忆，其实还是免不了有不少升降号；二是记忆调式，本质上是记忆其调式音阶内最具调式特征的几个音程的全音半音数，此时将调式音阶统一从C/1开始记忆，能大大减小记忆量；

这里用Scarborough Fair为例进行一个简单的调式分析：

原谱惯用音	6	7	1	2	3	#4	5	6
C主音音阶	1	2	b3	4	5	6	b7	1
“特殊八度”音阶	2	3	4	5	6	7	1	2

其中第一行为原谱惯用音；第二行为还原为首音C的音阶序列，可以发现即为Dorian mode；第三行为全部由不含升降号的自然音符构成的“特殊八度” （不提倡）。

可见在原谱中，就是那个#4赋予了不同于自然小调的Dorian mode特色。事实上，大六度的存在确实是Dorian mode的调式特征之一。

调式音阶与调式和弦

调式音阶与调式和弦就是一个东西。具体而言，调式音阶就是横向相邻排列各个音符的调式和弦，调式和弦就是纵向三度相叠的调式音阶。我也总结，调式音阶就是聚拢在一个八度内的调式和弦，调式和弦就是按三度叠加律星散在一个八度外的调式音阶。一个有趣但无聊的事实是，对于自然大调，Cmaj13和弦其实就是由调式音阶中所有音三度叠加而成，某种意义上说，自然大调的乐曲全程可以只用Cmaj13和弦伴奏。

如何定调

“C大调”“a小调”“bE大调”等提法，其实包含了“调”与“调式”，比如“C”是指“C调”（主音为C），“大调”是指自然大调式。C大调、a小调等的确定，一是要结合物理发声器件的禀赋来（例如C大调可能更多弹到钢琴白键，能降低演奏难度；D大调能让小提琴更好利用空弦为D的第三弦，有利于乐曲编排）；二是要结合调式音阶内全音半音排列间隔频率特征所带来的生理响应特征来，例如小调往往比大调内敛、欢快等，这些是物理与生物规律决定的，颠扑不破；三是结合不同调的“色彩”来，因为某些调惯常被某些乐器演奏，其乐器音色特征结合调式特征，给人打下了长久的“调之色彩”的思维钢印。

如何为旋律编配和弦

为旋律编配和弦，有其内在的规律。

• 首先根据旋律惯用音与终止结束音明确旋律调式。这里值得注意的是，从前面对调式音阶的个人理解性定义可以看出，没有和声声部，也可听出调式（主要就是听旋律惯常用了哪些音），这也就是为什么中国传统五声调式没有形成已久的和声规则，但仍然存在调式特征（中国风）。现在一般认为，对于五声调式，基本就还是按西方七声调式和声规则来编配和弦，或在必要时以sus挂留和弦增加特色。
• 其次对于特定调式而言，其和弦编配主要遵循三个规则：一是遵循和弦走向规则，例如以自然大调为例，其终止和弦一般为Ⅰ级和弦（故得名“主和弦”）、Ⅴ级和弦后一般只能接Ⅰ级和弦（即Ⅴ级和弦“从属”于Ⅰ级和弦，故得名“属和弦”，归根结底这是由“三全音”的物理生物规律决定的）；二是对于特定小节或旋律音，就选其中旋律音现身最多的和弦来配，此时最可能和谐（事实上，在调式和弦伴奏下，旋律音可以在调式音阶上“乱弹”，此时至少听起来是和谐的）；和弦编配的本质，其实就是让旋律音与伴奏音整体组成和弦，而不同和弦借助其本身功能（例如主、下属、属）来推动乐曲进行发展，并借助和弦自身情绪色彩（例如大和弦的明亮、小和弦的忧郁、减和弦与属七和弦的紧张等）来传递情感、愉悦人心。

那么这种和弦编排的条条框框，会成为作曲的窠臼，使音乐陷于贫困吗？B站上Up主叨叨冯有个视频（是什么方法让巴赫的《十二平均律第一首》只剩三个和弦？！——给音乐做减法的申克尔分析法），提及Schenker写了本书Free Composition，名为“自由作曲”，但书里其实是介绍很多作曲的条条框框的。但这就是一种辩证法——不知道套路，怎么知道创新套路之外的东西呢？正像弹幕中网友所说“从心所欲不逾矩”“自由是必然王国里的自由”“‘自由’二字也是条条框框棱角分明”。

同样是叨叨冯的视频（零基础自弹自唱入门指南！10分钟学会给流行歌曲配和弦、配伴奏！），清晰展示出配和弦有时就像解一道数独题，AI大有可为。反过来，明确了乐曲期望的情感色彩与想表达的内容，也可以先编出和弦，再反向生成作出旋律，跟很多网友一样，我觉得也是可能的。

如何进行调式改编

改变一首主调音乐曲目的调式，主要是对其主旋律进行调式改编。

首先要换种方式来看主调音乐的主旋律：以C大调《一闪一闪亮晶晶》为例，通常我们看到的简谱是

1 1 5 5 6 6 5 – 4 4 3 3 2 2 1 –

但实际上，我们要将其放在调式音阶中，将其理解为

Ⅰ Ⅰ Ⅴ Ⅴ Ⅵ Ⅵ Ⅴ – Ⅳ Ⅳ Ⅲ Ⅲ Ⅱ Ⅱ Ⅰ –

其中的罗马数字表示该音符在调式音阶中的级数。如果把调式音阶定为C大调音阶，那自然就是如前所述的简谱。那如果把调式音阶定为自然小调音阶呢？——则用自然小调音阶中对应级数的音去替换即可。例如，c自然小调的《一闪一闪亮晶晶》：

1(Ⅰ) 1(Ⅰ) 5(Ⅴ) 5(Ⅴ) b6(Ⅵ) b6(Ⅵ) 5(Ⅴ) – 4(Ⅳ) 4(Ⅳ) b3(Ⅲ) b3(Ⅲ) 2(Ⅱ) 2(Ⅱ) 1(Ⅰ) –

当然，也可以是a自然小调的《一闪一闪亮晶晶》：

6(Ⅰ) 6(Ⅰ) 3(Ⅴ) 3(Ⅴ) 4(Ⅵ) 4(Ⅵ) 3(Ⅴ) – 2(Ⅳ) 2(Ⅳ) 1(Ⅲ) 1(Ⅲ) 7(Ⅱ) 7(Ⅱ) 6(Ⅰ) –

改编好主旋律后，再按相应调式的和弦编配规律去调整和弦编配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