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80年代的物价双轨制来类比,可以把这次LPR改革理解为中国贷款市场的物价闯关。目前中国利率市场化层面,存款市场是利率无下限(是不是总是觉得存银行吃利息很亏?),有上限(想想高息投资害了多少人);贷款市场是利率无上限(想想信用卡分期取现,并且严格说有36%的上限),有下限(基本就是参照贷款基准利率定价,并且大额贷款也基本放开了下限)。充分市场化后,理想情况是存贷款利率均无上限也无下限,完全交由资金供给双方自主决定。LPR改革正是为了解决贷款利率有下限的问题。
尽管目前贷款利率随基准利率波动(其实LPR改革,上头想的主要还不是房贷,只是说房贷跟普通人关系大受关注),但基准利率就很厉害?基准利率其实就是计划经济时代物价局订的物价标准,只是目前是由央行代行物价局的职责。要让这个物价标准,也即基准利率真实反映市场资金均衡状况,你们知道也是不可能的,至少是非常难的。那如果一直采用基准利率定价会产生什么后果呢?想想80年代物价双轨制会出现什么问题,这里也会出现类似的问题。举例说明:
一是市场机制失灵。大家经常听说央行又“放水”了。这个放水其实就是公开市场操作,投放或逆投放货币,用市场化机制来调节市场总资金盘子。具体的传导链条就是:在货币市场(我理解最重要的就是央行建的“银行间市场”)中把资金价格(也就是利率,今后差不多就是LPR了)打下来,然后寄希望于拿到低廉资金的金融机构,再低价放贷给实体经济。但问题是你如果让金融机构的贷款定价还是以基准利率为准,那这个还怎么“随行就市”?
二是货币政策失灵。货币政策主要目标是维持本国货币购买力稳定、充分就业、金融系统稳定等,其他目标还包括经济结构优化(例如支持实体多一点,贷款炒房少一点)等。央行经常用市场化的定向宽松工具(例如中期借贷便利MLF、常设借贷便利SLF等),希望金融机构拿到廉价资金后,定向支持小微企业等,但在前述市场传导机制失灵的情况下,央行的美好初衷就成了用一个难题解决另一个难题。同时,如果总是放水又总是达不到预期目的,那货币购买力还有可能稳定么?金融系统的风险还有可能可控么?
三是双轨套利问题。这个就像80年代的“guan倒”,一方面用行政计划的价格拿货,一方面在市场上高价卖出。现在很多国企财务公司,就贷入低价资金,然后贷出给小微企业。
但是需要指出的是,LPR改革只是金融市场化改革中一个环节而已,尽管是一个重要的环节。前述三个问题,只有第一个问题可通过这次改革得到很大程度解决,但后两个问题,其实光靠这次改革还远远不够。例如定向资金支持,不管你水枪多么精准,总会有泼洒溅漏;再例如国企民企的双轨待遇,这个就更复杂了去,银行行长歧视民企未必只是因为贷款定价没有LPR?
国内银行的房贷利率其实不低了,国外先进银行更多不是靠吃利息,而是靠中间业务服务,例如支付结算、财务咨询、资产管理等高附加值的高智力活动。金融市场化的有序推进是对国内金融产业的保护,毕竟邓说过金融是现代经济的核心。但现在LPR改革的推进、贸易战背景下金融业的进一步放开,加快了金融业市场化的进程,倒逼着我每天也还是不停地学点东西。再就是,想想庚子赔款项下的协和湘雅、想想朝鲜战争、想想WTO以来的开放发展,其实觉得美国每次都在给我们助攻。当然前提是我们自己的不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