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晒图的运动快乐

小时候成长居住环境非常好,各种活动设施非常多,活动空间非常大,导致我常见球类运动都玩过一点(只是不像大城市里的小孩,没有老师教),甚至连门球都自己乱敲过。在我小时候的认知中,运动的目的首先是“好玩”,而不像现在被赋予这么多关乎健康、社交等意义。我一直很鄙视学校体育课考试中对田径项目的考核,因认为其太倚重先天素质(也有部分是我自己不擅跳跃等),而不像球类运动可通过后天勤奋训练习得(毕竟在小城市,自己上手玩过就已经比很多同龄人强了)。后来读大三后,家里搬到现在惯见的住宅小区,突然发现原来从小习以为常懒于使用的运动设施与条件在多数中国小区中竟是如此稀缺,新居小区远超从前的人口,只共享了一个象征性的篮球场。

在北京居住的小区,只有一条塑胶步道与下沉广场及若干健身设施,以及近旁的健身游泳会所(饶是如此,已经胜过北京大部分小区了),但面对田径、体操、游泳等项目,实在是提不起长久坚持的兴趣。眼见着小区边空地起了个篮球场,但没几天就被圈起封住,作为附近商场运动品牌的专属权益场地。居委会在小区地下车库旁的地下室里摆了乒乓球台,经常听到有人去打,但作为小学参加过市里比赛的选手,我是一次也不会去——曾有一次带娃在地下车库跑了跑,后来咽喉肺部像抽了很多烟。

这样就很难受了:运动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负担,为了没法立竿见影没有实施奖励的“健康”,自己不得不像西西弗斯一样在小区步道上一圈圈跑,看着小区大钟上的时间一点点流逝,最后只能借助手环手表上的运动监测数据博得一点点成就感,完全没有小学时下午、晚上跟小伙伴踢球的痛快,没有初中时周五放学放下书包自己一个人投篮到夜晚的酣畅,也没有高中时偶尔独自打打篮球的享受,剩下的只有营销渠道对“健康生活”的鼓吹、自己对没能规律运动的负罪感。原先宽大的人居变成了很多人的聚居,原先愉快的运动变成了日复一日的通勤奔波,原先悠闲的运动时光让给了总也睡不醒、总在赶deadline的工作时间。

想起工作后不久(20131216)写的一则朋友圈:“梦回童年。看到我熟悉的大院草地,还长着被踢球的臭脚修剪得参差不齐的小草;看到那平整的篮球场,周遭一切都是我们的乐园;看到灰色的默然矗立的楼房,把我们住的岭地围绕成一个摇篮。一切都是那么真切,仿佛触手可及,忍不住想在草地上撒欢奔跑,在篮球场周围的地里打打弹珠,在楼顶近看指向银河深处的巨大天线。梦醒时分才倏然发现,那些都是再也回不去的时光,朝夕相伴的父母、童年时对未来的无限遐想、与小伙伴在一起的无尽欢乐,都收敛成时间光锥中的现时原点,让我在职场中奔跑、在思维中激荡、在家庭中救赎。我们有时会缅怀过去的青葱岁月、美好时光,感慨活在当下的各种苦逼,却少有人想起,多年以后,我们也会以同样的心绪来抚今叹昔。逝者如斯,所过之处都是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把握现在,让未来光锥中的自己带着从容笑意梦回远方。”

正如陈奕迅《红玫瑰》歌词所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小时候可以说在游乐运动场怀抱下长大,觉得习以为常;大学里球场近在咫尺,却不懂珍惜。读研工作后终于发现这些都是得不到的美好,自己空余永远的骚动。工作后曾经去单位在长春的培训学院,瞬间又找回读书时的感觉,那种运动场馆自由的感觉真好。北京不少人喜欢住高校家属区或附近,图的就是能共享高校配套设施;疫情期间北京高校封闭管理,门禁往往而是,没曾想疫情结束后校门再也不对外开放了,于是运动设施离普通人又远了一层。

我能理解为何有些人喜欢在健身后发图打卡,因为当运动被剥离掉快乐属性后,人总要找点坚持下去的驱动力。对于一个人就可进行的运动,小学时我习惯拿着球拍对墙打乒乓球,初中时习惯一个人在晚上空荡荡的球场投篮。幸而2021年因为工作交流,我重新捡起其实也不算擅长的足球,坚持至今加上B站学习,已能用惯用脚自如颠球并自得其乐,终是明白为何足球能成为世界第一运动——真是只要有个球就能自娱自乐。